在中国航天的史书中,有位老人留下了他坚定的身影,他将毕生的心血倾注于中国航天事业。这位被周总理亲切地誉为“中国放卫星的人”,就是“两弹一星”功勋奖章获得者,中国航天事业五十年最高荣誉奖获得者,“中国航天四老”之一,任新民。
中国的航天事业之所以能取得一些成绩,在世界航天界占有一席之地,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任新民
任新民(1915年12月5日—2017年2月12日),安徽省宁国市人,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院士),中国导弹与航天技术的重要开拓者之一,“两弹一星”功勋奖章获得者。他领导和参加了第一个自行设计的液体中近程弹道式地地导弹液体火箭发动机的研制;曾作为运载火箭的技术负责人领导了中国第一颗人造卫星的发射;曾担任试验卫星通信、实用卫星通信、“风云一号”气象卫星等6项大型航天工程的总设计师,被誉为中国航天“总总师”。
少怀壮志苦求索,赴美深造报祖国
1915年12月5日,任新民出生于安徽省宁国县,他自幼勤奋好学,成绩一直位列前茅。1929年,年仅14岁的任新民满怀救国热情加入了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此时在这笼罩着“白色恐怖”之下的安徽宣城中,国民党血腥屠杀中共党员、共青团员和革命群众,任新民崇敬和热爱的师友在暴动中被杀、被捕,谁也不知道这个少年承受了怎样的愤懑与痛苦。正因如此,年少的任新民怀揣着报效祖国的雄心壮志,勤奋学习、努力工作,于1934年考入了南京中央大学化学工程系,3年后又考入了重庆的中央兵工学校大学部造兵系学习兵器制造。此时的任新民被浓厚的抗日氛围重新点燃,运用学习枪炮设计制作和使用的专业知识,为中国人反抗侵略提供枪支弹药,为抗日战场研制枪炮、火药,实现了他科技救国抱负的第一步。
1941年任新民与夫人虞霜琴订婚合影
1945年,任新民被选送到美国辛辛那提磨床铣床厂实习,在妻子的鼎力支持下,任新民带着对妻儿的爱怜、祝福与信任,毅然决然地挥别满目疮痍的山城重庆、山河破碎的故国热土,乘军机辗转到印度,再搭乘轮船前往这所世界知名的机床跨国公司。实习期间,任新民吃苦耐劳,以顽强的毅力克服身在异国他乡的重重困难,工读兼顾,在实习结束后考取了密歇根大学机械工程专业研究生。他在学校近乎“痴迷”地专注于学习和研究,仅用4年时间就取得了密歇根大学的硕士、博士学位,在博士毕业前被聘为布法罗大学工程系讲师。
美国留学时校园留影
随着国内局势渐趋明朗,归心似箭的任新民欣喜若狂。1949年6月,任新民乘邮轮回国,快到上海时吴淞口被国民党军队轰炸,邮轮只能返回香港。任新民在海上几经辗转,终于在一个多月后到达了天津塘沽港。阔别多年,任新民已学成归来,而他立志报效的祖国也旧貌换新颜。
毅然参军投国防,开拓奠基创航天
1949年9月,任新民正式到南京华东军区军事科学研究室报到,任研究员。几十年后,曾任华东军区军政大学校长的陈士榘上将见到任新民时,还自豪地说:“你还是我们的军大人呢!”这位“军大人”一发不可收,从此开始了他一生为之奋斗并屡建功勋的国防科技事业。1950年8月,任新民在陈赓的领导下,成为十人筹备委员会成员之一,参与筹建培养武器装备研制和使用科技人才的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在此期间,他刻苦钻研,挥鞭执教,教书育人,担任了院科学教育部的教务处副处长、炮兵工程系教育副主任兼火箭武器教授会主任、教授,1955年被授予技术上校军衔。
同年,任新民与金家骏、周曼殊合作完成了《对我国研制火箭武器和发展火箭技术的建议》,经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转报中央军委。1956年春,在钱学森的主持下,任新民参与了《1956—1967年科学技术发展远景规划纲要(修正草案)》的研究、讨论和编制工作,同沈元、王弼等合作编制了规划纲要的第37项《喷气与火箭技术的建立》。随后,任新民从哈尔滨调入北京,参与筹建标志着中国航天事业创立的国防部第五研究院,任总设计师室(六室)主任。
1956年12月,他带队到满洲里接收苏联援助的两发P-1液体近程弹道导弹,后在北京作为中方代表在交接协议上签字。
中苏“P-1”导弹交接及签字仪式,任新民签字接受
在仿制P-2液体中近程弹道导弹中,他作为设计委员会的副主任委员兼发动机的总设计师,组织和参加了液体火箭发动机的仿制,并领导和参加了发射飞行试验。在我国中近程液体弹道导弹的改型研制中,他仍为设计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兼发动机总设计师。1962年3月,他在发射现场经历了我国改型研制的第一发东风二号导弹的发射失败,1964年6月29日,他又经历了东风二号首次发射成功。
自力更生研导弹,攻坚克难放卫星
1958年,任新民被任命为“1059”(苏联导弹P-2仿制弹)的发动机总设计师。“1059”的发动机是我国第一台自己制造的液体火箭发动机,当时中国的工业基础差,产品质量不稳定,而发动机的材料问题更是突出。任新民认同聂荣臻元帅的看法,材料不能依赖国外进口,他靠着严谨负责、一丝不苟的精神逐一排查零件的质量问题,把关零件生产的工艺、工序。又同多家材料厂和单位协议试制了155种金属材料和87项非金属材料,这些协作生产不但保证了“1059”的仿制成功,也为中国导弹事业发展奠定了工业基础。
仿制接近尾声时,苏联专家要求用作推进剂的液氧必须从苏联进口,甚至后来仿制好的发动机都被要求拉到苏联去试车。但任新民意识到不能让中国导弹事业的独立发展被这些因素卡住,他坚持试用兰州化学实业公司生产的液氧,与同事自主摸索、研究发动机试车台的设计与建设。最终,经过严密检验、比对,证实中国生产的液氧符合设计要求,仿制好发动机后,又经过了几个月的分析、计算、研究和近一年的工程建设,中国第一台大型液体火箭发动机试车台验收成功。
1960年7月,苏联撕毁合同,撤走专家。在中国导弹事业研制的关键时期,历史风云变幻、测试机故障频发,任新民面临的压力可见一斑,而此时“1059”已经在大漠戈壁的塔架上整装待发。
1960年11月5日,“1059”如期发射,一举成功!聂荣臻元帅称“这是我国军事装备史上一个重要的转折点”。“1059”后改名为“东风一号”,此后东风家族在中国导弹事业征程中不断开拓、节节胜利、步步为营,成为中国现代化国防的“镇国重器”。
1963年4月,国防部五院第一届科学技术委员会成立并举行首届年会,任新民被聘为首届科技委委员。科技委组织技术科技人员提出了《关于地地、地空、海防导弹技术发展途径的意见》,并被国防部五院党委通过,这一《意见》的地地导弹部分就是“八年四弹”规划的雏形。任新民作为技术负责人自始至终领导和参加了“四弹”研制工作,是名副其实的“四弹”研制工作技术带头人。
仿制的首枚导弹试验成功
从1968年开始,任新民常驻戈壁大漠、东北寒地的发射场,领导和参与“东风三号”“东风四号”“长征一号”等的研制、飞行试验工作。“长征一号”任务是特殊时期的特殊任务,对任新民来说是多重任务并行,忙上加忙,而主导科技大工程中的统筹、协作更是难上加难。
把我国第一颗卫星“东方红一号”送入太空的“长征一号”,就是在任新民领导研制的“东风四号”弹道导弹基础上研制成功的。作为“东风四号”的技术总负责人,任新民异常忙碌,他带领研制团队突破了我国第一个高空发动机研制中的多个技术难题。1970年,“东风四号”发射成功,为“长征一号”运载火箭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作为“长征一号”的技术总责任人,任新民参加领导了用长征一号发射我国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东方红一号的工作。1970年4月24日21时35分,“点火”后的“长征一号”托举“东方红一号”徐徐升空。试验队队长、发射卫星工程指挥部成员任新民站在激动的人群中,紧张地观察着火箭每一个踪迹,“捕获目标”“跟踪正常”“捕获正常”……15分钟后,国家广播事业局接收到了中国第一颗卫星播送的《东方红》乐曲,我国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发射成功!
这标志着我国成为世界上第五个能独立自主研制并发射人造地球卫星的国家。那伴随着激昂的乐曲,奔赴天际划破夜空的“星光”,拉开了中国人探索宇宙奥秘、和平利用太空、造福人类的序幕。
1975年6月,任新民被任命为七机部副部长,领导和指挥了用“长征二号”首次成功发射返回式遥感卫星的工作。1978年恢复设计师制度后,被任命为试验卫星通信工程(“331”工程)总设计师,1985年任命为实用卫星通信工程(“331甲”工程)总设计师和运载火箭与应用卫星系列总设计师,1986年,先后被任命为东方红三号卫星通信工程总技术顾问和发射外国卫星工程(“867”工程)总设计师。前后20年的时间里,他将自己的心血和汗水都洒在了卫星通信工程上,浇灌在了长征三号、长征三号甲系列运载火箭上,为我国卫星通信事业做出了卓著的不可或缺的贡献。任新民是我国成功研制各种液体弹道导弹和完成早期航天工程任务的功勋之一,也正因如此,1999年9月18日,他荣获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颁发的“两弹一星”功勋奖章。
艰苦奋斗逐事业,霜重心红挑重担
任新民,在他60多年的科技生涯中,曾为抗击日本侵略者设计制造前线急需的枪炮弹药;曾为解放舟山群岛研制我国第一种复合药的火箭;曾为新中国培养新生的国防科技人才而执掌教鞭、教书育人。特别是在他从事航天事业50多年的征程中,带领广大科技人员、工人,在研制大型航天型号工程的崎岖而险要的登攀之路上,殚精竭虑、拼搏攻关,攻克了技术上的一个个明碉暗堡,突破了一道道险关隘口,取得了航天科技工程、学术技术和科技管理等方面的累累硕果。
20世纪80年代后,任新民先后当选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院士)、国际宇航科学院院士和国际宇航科学院理事会理事,作为多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总设计师,获多项重要奖项并在国家航天事业领域具有崇高威望的任新民,可以说是功成名就,完全可以安享晚年了。可这位以事业为己任的老专家仍是竭尽全力,为中国航天的持续发展奔波、奋斗。
进入古稀、耄耋之后,任新民非但没有清闲,反而更加繁忙。因此,成就更加辉煌。1990年,经国务院批准,享受政府特殊津贴;1994年,荣获求是科技基金会授予的杰出科学家奖;1995年,被授予“全国先进工作者”称号;2001年,荣立国防科工委一等功;2004年,荣获国家人事部、总装备部、国防科工委授予的中国载人航天工程突出贡献者奖章。
他亲历了中国航天创建发展的全过程,其足迹清晰而坚实,用这些可供后人鉴析和评说的足迹铸就了他无悔无怨、勤奋朴实、甘于奉献、光明磊落的人生。也正是这几十年刚毅而闪光的足迹,使他深受广大航天工作者的崇敬和爱戴,成为孕育、铸就和践行伟大的航天传统精神、“两弹一星”精神、载人航天精神的杰出代表之一,成为众口皆碑的楷模。他的人生称得上夕阳更红,晚霞更绚丽。
任新民的一生波澜壮阔,他自己却用简单的一句话概括——“我一生只干了航天这一件事。”
任新民说:“中国的航天事业之所以能取得一些成绩,在世界航天界占有一席之地,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任新民就是这些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中国航天人中极具代表性的一位。他在科学中勇攀高峰,在工程中负重前行。他驰骋的沙场不再是金戈铁马,他征战的疆域也不仅仅是星辰大海。中国的航天人在艰难困苦中、在失败挫折中,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不断谱写中国航天事业新篇章。